犯罪、改过与人性：一场关于人生选择的对话

书接上回。

最后来的这位客人是松行长的高中同学。

姓李。

喊李院长。

不是正的，因为正的不姓李。

寒暄了半天。

相互都是久闻大名。

而且，曾经隔空合作过，小升初的时候，学校里要个证明，需要回老家盖个章，结果我回去两次没盖上，当时跟松行长吐槽了一下，松行长接着说，我给问问，当时就是问的这个李院长，然后给了我一个电话，让我直接过去盖就可以了。

很是顺利。

之前，还有过一次，打新冠疫苗，一般人抢不到，要达官贵人先打，关系户才能预约上，不用排队，直接去办公室，有专门的小护士给扎上。

当时，我着急去哈拉湖。

没有接种记录不能出发，是出发的前一天下午才接到的通知，必须有疫苗记录才可以，我两手准备，一方面让我妹妹去乡镇上替我排队，一方面联系松行长，看看有没有捷径？当时松行长就帮我预约到了这个VIP服务，从哪个门口进，进哪个办公室，说找谁……

结果呢，我妹妹帮我人肉排上队了。

那就不用麻烦了。

主要是，我发自内心的排斥这种走后门。

做核酸最密集的那段时间，我曾经采访过大秘，我的问题是，他们那些人是排队还是上门？

大秘跟我讲，领导本身是想排队的，不愿意自己搞特殊，但是呢，一是排队浪费时间，二是容易交叉感染，三是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舆情，一般都是上门。

我表示，理解。

我理解的是，他们真的是愿意排队的，其实骨子里是不愿意搞特殊的，只是很多情况下，不排队是最优选择，从时间，从秩序。

能站在那个位置的人，是需要有大爱的。

否则，他也上不去。

红裤子说，今早我去健身，还遇到了那个考编的小姑娘，她问我，董叔最近咋没来？我说出去爬长城去了，然后聊了几句，我问她上岸了没？她说，没。

我说，前段时间我见她了，胖成球了，劣质基因的典型代表，一谈恋爱就胖，一参加工作也胖，一结婚还胖，反正就是胖，我给闺女洗脑的点是什么？露脐装从年轻穿到老太太，这个考编的小姑娘我给过她两个建议，一是去补一颗牙齿，她有个侧牙缺失，时间一长，两边的都会掉。二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，既要瞄准事业编又要准备PLAN B，因为她历次考试名次太低，上岸的概率太小，她颜值、口才我觉得还是可以的，其实是可以朝主播方向发展。

她说，她有健身意识，咋还胖的这么快呢？

我说，一个月去个三次两次的，一开始备考就一动不动了。我这次出发前去了一趟济南，跟闺女见了个面，现在闺女整个背都打开了，肌肉线条非常好，引体向上很流畅了，2000多个粉丝了，跟她小姑搞了一次连麦，一个小时不到收了2000多块钱，我让她瞄准马小跳阿姨，马小跳是科班出身，俩孩子的妈，你看像吗？就跟小姑娘似的，马小跳现在每天跳绳、引体向上、倒立，身材绝对一流，她现在身份很敏感，不能搞直播，过去她给一些机构当健身主播，说最疯狂的时候，一小时五六千的打赏……

她问，闺女现在能赚出生活费来不？

我说，赚个P，她一个月一两万打不住，但是基本不问我要钱，她都是问她姥爷要，问她妈要，偶尔我给她转个钱，她也退给我，说爸爸赚钱不容易。

她说，你这顶级洗脑。

我说，可能是偶尔我当着她的面抱怨我媳妇能花钱吧，她觉得照到镜子了，另外从小没跟我生活在一起，总觉得不是传统的父女感情，还是有一丝客气和生疏，这些年稍微好了一些，过去连手都没怎么拉过，现在偶尔我去济南，她会拉着我的手或挽着我的胳膊，我就觉得孩子长大了，真好。

松行长问，今年毕业还是明年毕业？

我说，暑假后才大三呢，还早呢。

松行长问，研究工作方向了没？

我说，没。

松行长问，跟孩子交流过这个话题没？

我说，没，我们家孩子普遍晚熟，我感觉她压根不知道工作是什么，也没跟我探讨过，反正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，能混一天算一天，今年要买自行车，我给买了一辆，最近又要买摩托车，正好他们喊我团购VESPA，我说那我给买辆吧，现在VESPA也很便宜，万多块钱。

红裤子说，我觉得闺女属于很乖的系列，我在济南搞了两次展会，都是喊她和同学过去帮的忙。

我说，那是还不熟，还没学会发脾气。

李院长问，学的什么专业？

我说，文科类的。

李院长说，那考编有优势。

我说，她应该没有这个志向，若有的话，我觉得现在就应该开始参加公务员考试培训。

李院长说，应该让准备。

我说，等下次我问问。

松行长问李院长，你家闺女，调回来了吗？

李院长说，有点眉目了。

松行长说，这个应该好调。

李院长说，现在没人愿意开这个口子。

松行长问，往市区考好考吗？

李院长说，很难。

我大体听明白了，闺女大概率考进了临沂下面另外一个县，离家远，又考不进市区，家里人觉得，既然准备生活在县城里了，那肯定不如回老家，至少亲戚朋友都在，父母的资源也还能助力。

红裤子问我，闺女跟那个小男孩还谈着吗？

我问，哪个？

红裤子说，枣庄的那个。

我说，过去式了，分手的时候还闹腾出了小插曲，男孩子录了一些视频，让我过去把他叫出来了，聊了聊，小孩素质不错，父母职业收入都不错，我一说，他就道歉了，现场删了。闺女谈过一箩筐了，但是呢，我一问，她就说谁也没谈，一直单身，因为我在她身边有N个线人，虽然我平时不联系，但是一举一动我都知道，我闺女、我儿子，绝对都是渣女渣男系列，我闺女谈过一个沧州的，比我年龄都大，就是把我宝马开到沧州那老头，82年的。

松行长说，那不行，女孩子，还是要注意一下。

我说，由她去吧，什么道理她都懂，我觉得这些东西就是一一体验，一一放下，我说渣是夸张说法，相对我觉得还是比较守规矩的，有些时候她只是好奇，沧州那个老头是网友，第一次见面一起吃了个饭就把闺女的宝马借走了，倘若是谈过一段时间我觉得还情有可原，你跟网友见个面就能把车借给别人，也太大胆了吧？！因为我能看到车子轨迹，我一看车子出了济南，我接着就联系了闺女，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，接着我就让我妹夫去找车，沧州一个村里，男的也没想着骗车卖了之类的，就是单纯想开一段时间玩玩。这个事之后，我跟闺女讲，不要轻易相信40岁以上的人，因为你不知道他过往人生里发生过什么，也许杀过人呢？

松行长说，最近不是有个新闻吗？有杀人犯成了寺院住持，还有故意伤人的逃犯成了局长。

我说，我做地坪漆的那个朋友，她毕业后是先做的金融，沂水有段时间搞那个银杏茶还是蚂蚁茶，她就搞这个，跟着谁搞的呢？一个大姐大，江苏人在沂水，拿她当亲妹妹，她把对方当亲姐姐，她跟我讲，她当时是愿意为这个姐姐挡刀子的，包括有消息要抓这个大姐大了，她把大姐大送出的县城。当后面一页一页揭开后，她不敢面对这个现实了，一是这个事是传销，二是这个大姐拿她注册的公司贷了款，时刻在利用她，最奇葩的是，这个大姐的一切身份都是假的，后面她征信都花了，她爹帮她擦的屁股，她压根没想过做地坪漆，她爹不想让她瞎折腾了，让她帮着家里做地坪漆，这才开始的这个业务。

松行长说，你说的这几个人，我都认识，当时，每天都有大量的款汇出，几乎是全民参与了，上面已经注意到这个情况了，准备抓了，但是又不能冒然收网。

我说，怕发现一些不该参与的人在里面。

松行长说，有这方面的因素，最主要的是想理清脉络，这女的不算核心头目，但是属于重点关注对象，她的公司法人都是她的这些小跟班，她日常消费基本都是现金，很少刷卡，突然就消失了，有的说出国了，有的说整容了。

我说，地坪漆说她整容了，说在一个微博的合影里看到过她，虽然变了模样，但是一看就是她。

松行长说，那应该是认错了，这个女的后来被人杀了，在山里烧了，让爬山的看到了，遗物里有串钥匙，当地贴了一些告示，有个房东说像自己的租客的钥匙，结果拿过去一试，果然是。

我问，你怎么知道的？

松行长说，这样的人，怎么刷的流水？怎么贷的款？怎么画的饼？肯定有人配合？她跑了，配合的人肯定要背锅，背锅人说的。

我说，有时我在想，你看，突然来个外地人，说自己叫什么，干什么的，然后接着就把沂水整个人脉圈子玩一遍，你说人的防御意识咋这么低？我们打球的就有一个南蛮子，江苏南通的，当然未必真，没有一年的时间，先是把开发区负责招商的忽悠了一圈，然后把临沂大学的那些老师忽悠了一圈，再然后把球友里高能量的忽悠了一圈，包括沂水成立羽协都是邀请他当的顾问，羽协那群又被收割了一圈……

松行长问，咋没收割你？

我说，他还嫩了点，他自诩是计划在沂水投资LED灯厂的客商，这些上班族很容易相信他，因为日常接触的南方人在沂水多是做生意的，从而也觉得他大概率真是做大生意的，他为什么不忽悠我？因为我身边一个搭档，也是做生意的，第一次打交道就直接给他贴了标签，说他是个骗子，而且会反复提醒那些跟他走的近的人，至于我，更不用提醒，他相信我的识别系统。我最佩服的一点是，这些女球友无论是开店还是过生日，偶尔我去参加类似的场合，发现，他都在，而且他是帮忙的角色，仿佛是主家。

李院长问，你们怎么看犯过错误的年轻人？

松行长说，这个要问懂懂，他看过每一期《天网》与《今日说法》。

我说，这么说有点吹牛，其实也是事实，实际上，我说个秘密很多人都不知道，《天网》与《今日说法》是两个独立的栏目组，但是他们也偷懒，动不动相互借用素材，讲的是同一个案子，还有，就是经常会复播，今天播的这一期可能三年前播过……，若是经常看法治节目或是公检法从业人员，对犯过错的基本就是一票否决，因为犯罪是有惯性的，尤其是情侣从谈恋爱到女的被抛尸，有一个算一个，都是前科人员，前几天宣判的那个，威海小伙把女朋友在三亚掐死了，那个也是前科人员。

李院长问，若是经济类的呢？

我说，我认为，也是。我有个同事，就是在我仓库里打包的，当时她刚出狱没事干，社会不接纳她，就在我这里打包，我一过去，她会立刻起身，站的笔直，时间一长呢？因为仓库里有我办公室的钥匙，有时我去办公室，发现她躺我沙发上，把我橱柜里的酒给喝了，一次能喝一整瓶，没有原则，没有边界，当时我就在想，难怪她会坐牢，其实是性格使然，后来她开了一家连锁酒店，疫情时我是黄码，回不了家，也没处去，我联系她，她告诉我，让我去后门，她给我安排，我就在想，难怪她会坐牢，我若是真把整个酒店传染了，我们俩立刻都抓进去了，甚至要判刑，她没有半点安全意识。

红裤子说，我跟她一起吃过饭，在你们家西边烧烤摊。

我说，是的。

红裤子说，一个大姐大的形象，其实我很喜欢她。

我说，她在里面就是大姐大，因为她念过书，出来以后总给我介绍狱友，说她狱友是干鸡头的，要什么样的妹妹都有。

红裤子问，现在干什么去了？

我说，在海南开了一家民宿，110个房间，天天满，一群主播帮着卖房，刘威前段时间还在那边住了一个多月，前几天还给我打了半天电话，让我带着老婆孩子去，说现在每天能加40多个客户的微信，全是冲浪、帆船的客户，小姐姐居多，卖点什么比较好？想卖翡翠、水晶之类的。

红裤子说，也算很好的结局。

我说，是，但是我觉得她身份应该还是花的，因为判决书里的罚款她没缴，现在我不知道缴上没？当时她个人吸存了3600万，她应该也不能让亲戚朋友知道她有钱了，因为亲戚朋友一直都等着脚踩她脖子问她要钱，虽然钱是替公司吸存的，但是亲戚朋友就问她要……，这个事她跟我抱怨过很多次，说她已经接受到了错误的惩罚，坐了几年牢，何必还问她要钱呢？钱也不是她拿走的，是公司拿走了。

红裤子说，亲戚朋友才不管呢。

我说，当时，其实还有个细节，XX公司吸存的时候，一般钱不要，都是找关系存过去的，当时是亲戚找她帮忙存进去。

李院长说，闺女谈了个男朋友，我是坚决反对，但是她妈现在动摇了，觉得闺女30好几了，拖不下去了，这个男朋友是她大学同学，帮信罪，在外面服的刑。

我说，律师跟我讲，帮信罪是普通人最容易犯的罪，甚至可能借了一张身份证与银行卡就构成了，尤其是遇到一些大额或影响比较大的案件，必抓必判，我媳妇那边就有亲戚今年遇到了类似的情况，全程都是我跟着去跑的，你说咱家的亲戚能不好吗？人品能不好吗？素质能不高吗？但是他就犯罪了。

李院长说，闺女也是这么解释的，只是误入歧途，不算坏人。

我说，只是呢，我觉得，若是选伴侣，误入歧途也不合格，若是说他不知道这条法律，说明他是文盲，是法盲，若是他知道还在干，说明有性格缺陷，爱冒险，爱赌博，另外说明家庭不行，太穷。

红裤子说，不能一棍子打死，还是要看闺女什么意见，毕竟大学同学，知根知底。

李院长问松行长，你什么看法？

松行长说，偶然都是必然，虽然这些事最终拍板取决于闺女，但是你的态度也会直接左右闺女。

我说，心锚很重要。

红裤子戳我，意思是不该这么说，万一人家成了呢？岂不是相当于给李院长种了心锚？

不是说，让表达真实声音吗？

这是我最近第三次聊这个话题，爬长城的路上聊过一次，有朋友谈到自己谈了一个前科男友，她认为无所谓，我表达了这个观点，我认为要选本来就很好的人，虽然说人人都会犯错，但是意识不到高压线是一个认知问题，而不是单纯的说，他只是个孩子。

前几天，我看了一个刚上岸的女老师，2000元卖了自己的游戏账号，结果她发现对方不怎么玩，又给把密码找回了，结果买家直接去女老师所在地报警了，结果定性为了诈骗，连饭碗都砸了，你可以说遇上了一个较真的买家，其实更说明一个问题，这个女老师的认知不行，父母一直在求警官，说她只是一个25岁的孩子，孩子难免会犯错。

这是简单的错吗？

这是契约问题。

我玩网页游戏时，1万5买了北京邮电大学一个大三学生的账号，也是类似的情况，他把密码找回了，当时这个账号绑定的号码是保定的，我还特意搜过，他家里做一些机床类的加工业务，我接着给这个电话打了电话，因为我知道这个号码是他父母的，他父亲接的电话，首先说的确有这么回事，应该是孩子回家炫耀了，说自己的账号不玩了，卖了1万5，让我先别生气，给他点时间，他给问问，当时我是上午10点打的电话，我说下午2点没有消息我就去学校找他了。

没有半小时，给我回过来电话了，要了我银行卡，给我打了钱，说对不起，还说了很多感谢的话，说我就是孩子的再生父母之类的，感谢不杀之恩。

应该是咨询了身边公检法或律师朋友。

你多大，我多大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可能找回密码？

我能拿捏住你的蛋我才会买的。

前几天，小红书有个类似的讨论，也很火，一个女的说自己的老公在坐牢，意思是老公是个很好的人，只是不小心犯了错，下面立刻成了两派，一派是认同她的，一派是不认同的，认同她的基本都是家人或老公在里面坐牢的，不认同她的则是路人甲，现在的互联网平台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归类，你家人坐牢后，你刷到的全是坐牢的，你关注自闭症，你会发现，咋全世界都是自闭症。

若是没得选，咱可以选。

若是有PLAN B，还是要谨慎。

之前有个微商大佬来找我玩耍，聊到了一个什么话题，他来了一句，这年头，没进过局子的人不多……

我特意去小红书翻到了原帖：我想说在高墙内的不一定都是坏人，在外面的不一定都是好人!他只是犯错误了，他并不是犯了不能原谅的错误!今天晚上直播间还有人问我为什么不离婚!为什么要离婚?我的老公那么好?他是我孩子的爸爸。是我的老公！

下面有条评论：古代那个英雄好汉没有坐过牢房，有那个帝王霸主没有坐过牢房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，在外面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！

字都没打对！

李院长认为，自己家媳妇对孩子的管教有些变态，到了大学了还不允许谈恋爱，孩子只好偷着谈，这是孩子谈的第一个男朋友，李院长的意思是，作为父亲，不能乱怂恿孩子，有时真希望孩子多谈几个，甚至多遭遇几次渣男，只要身体别受伤，对这个世界以及对男人的认识越来越立体，不至于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。

红裤子说，其实我就是这个理论的受害者，我妈第一次打我就是因为在我书包里翻到了男同学送我的情书，抓着我的头发就跟农村娘们打架似的，朝我脸啪啪的扇，问我是不是要当破鞋？我这个老公是我父母看中的，人老实，对我好，我出来吃饭他从来不多问，我一回家衣服就帮我洗了，孩子他比女人照顾的还好，有时他也纳闷，你过生日给你买了花，你咋还不高兴呢？

我说，那个扎小辫的小师妹，她受咱毒害很深，她老公就是这么一个角色，被她硬撵出去了，现在干办公室副主任了。

我找找小师妹当年发给我的原话：我就说他，你一个大男人，应该出去干事儿，别整天在家里做饭照顾我。再说，我哪里需要你照顾？基本也是被我连赶带骂的出去了，才慢慢走上正轨，也慢慢理解了为什么我让他把舞台从家庭搬到事业上。